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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爲天上月 鴛鴦成雙恐生變

作者: 分類:都市 更新時間:2022-12-20 16:49:48 來源:CP

明月被容若突然的蠻力一帶,帶入他**的懷裡,溫熱的肌膚相觸,帶水的觸感更是讓每一根汗毛豎起,她的心幾乎要蹦跳出胸腔,發出沉重的抨擊聲。

她頭抵在他胸口之上,想問他要乾什麼,可話到嘴邊,竟還是未說出口。

渾身**地坐在澡盆裡,身子緊貼著,不得不讓明月有一絲遐想,畢竟兩人已是夫妻,想做什麼也無顧慮。

容若輕聲“嗯”了一聲,箍在她腰間的力度大了些,頭壓在她頸脖之間,微瞌著眼,“阿瑪方纔告訴我一件事。”

明月眨巴眼,“什麼事?”

“十二月末便是殿試了,叫我好生努力考取功名。”

他似有些疲憊道。

明月頓了一頓,“你怎麼想的?”

雖她自是知曉他無意為官,去科舉考試,也是為了考察自己的學識到底如何,與名利毫無瓜葛。

“不想去,隻是無法回絕。”

他輕歎一聲,又把她揉進自己一分,“我甚是矛盾。”

明月輕輕撫著他光潔的裸背,“你可是矛盾自己作為一名納蘭家的長子,定要有出息?

可偏偏自己心地平和,不想涉及到那複雜的官場上,隻想種田逍遙的日子?”

容若輕笑:“知我者,愛妻。”

“那便聽天由命吧。”

明月無奈苦笑,“為自己心中所想追求一次,倘若失敗了,就屈服家族安排,好好乾一場。”

容若僵了一僵,放開她,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。

明月目光堅毅道:“這次殿試,你裝病。

殿試三年一次,在這三年中,足夠你去體會許多。”

他翕動著嘴唇像去說些什麼,明月卻再道:“如果天命難違……有什麼意外,讓你返回官場,你就努力去實現阿瑪所希翼的。

我自是知曉你追求完美,隻要決定做什麼事,總不會輕易放棄的。”

容若一直凝視著她,半句話也未迴應,隻是手突然抬起,大拇指與食指捏著她的下頷,抬起她的,淺笑,“瞧你出的餿主意。”

明月一怔,卻被突然放大的俊臉逼近,他道:“即使知道是餿主意,我卻想掙紮一番。”

含糊說著,嘴唇便覆在她的唇瓣上,輾轉、纏綿著。

前雨拿來搓澡巾方一踏入房內,便聽見屏風後邊稀稀疏疏的水聲,若隱若現的嬌喘……前雨連忙退了一步,紅著臉轉身離去。

新婚燕爾,果是情到濃時,方恨休哇!

一室旖旎,春光無限好。

新婚第四日,是他們難得愜意休息之日。

不過明月遵循覺羅夫人的教誨,督促容若好生學習,以備殿試之需。

容若算是熱愛學習之人,對這一點,倒是配合得甚好。

兩人梳洗完畢便鑽進書房研究學術比拚,像咬文嚼字,遣詞造句等等,當然這些明月根本比不過容若,隻能甘拜下風接受懲罰。

懲罰不過是以茶代酒,喝上一口。

明月覺得這懲罰太輕了,自認為自己占了便宜。

偶爾容若贏得太長時間,口渴了,會假裝輸樣,喝口茶,緩解下自己,這樣便更不像是比拚了。

充其量,這哪算是在懲罰?

倒有享受之意,隻是多上幾次茅房罷了。

食午飯時辰到了,他們都不知,當到達餐廳,餐廳上已然隻等他們二人了。

兩人老老實實,不聲不吭地坐下扒飯,明珠嚼了幾口菜,慢悠悠道:“今兒讀書興致蠻高,吃飯時間都忘了。”

容若道:“嗯,還好。”

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。

錫三奶奶一邊吃菜,一邊拿眼色朝他們看,笑道:“明兒是成人禮吧,還進行不?”

她瞟了一眼明月,略有笑意。

想必意思是已經成親了,還要過這個禮不?

明珠道:“從簡即可。

禮還是要的。”

覺羅夫人笑道:“自是,禮不可廢。”

錫三奶奶笑著應承了。

倒是明月略有一怔,愣愣望著容若,這時間安排得可是真緊,今兒以為以後能輕鬆些,冇想到明兒就是容若的成人禮。

覺羅夫人對容若道:“禮服已幫你做好了,待會去叫人把禮服送你那去。”

容若頷首。

所謂飯食之無味。

明月實在不習慣與這麼一大家子一起進食,而且聽說還有一家三口出去郊遊還未歸來,她便更犯愁了,這般人口,食不下嚥。

容若似乎察覺到明月吃飯的拘謹,頓了頓,對明珠道:“阿瑪,我想等我成人禮之後,自家院子開個爐子,可否?”

他這一要求,使得飯桌上的人都驚奇向他望著,好似他提得要求前所未聞。

明月更是無言凝望著他,當初“見家長”那會兒她向他簡單抱怨過人口太多,吃飯不自在,如今萬萬想不到……明珠沉吟片刻,“也行,不過大小節日還是要一起吃的。”

覺羅夫人怒道:“這怎行?

一成婚便分家不成?”

“額娘,不是你想這般,我隻是認為每次吃飯從瓊樓跑來甚遠,實在不便,如今麵臨殿試,所以另開個爐灶方便自己。”

覺羅夫人還是不悅,瞪著明珠,表示不滿他的許可。

明珠卻淡然一笑,“皇上最近常常在我麵前提及你,好似甚是看好你。”

容若怔了一怔,一時答不上來。

“許是冰月那丫頭在皇上麵前常常提及你,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吧。”

錫三奶奶眉飛色舞,口懸若河的樣子。

明珠與覺羅夫人似乎甚是不喜提起冰月,目光一冷,掃向錫三奶奶。

錫三奶奶立即低頭扒飯。

錫珠嗔怪,“食不語,寢不言。

以後少說多吃。”

錫三奶奶不吭聲,繼續扒飯。

覺羅夫人白了一眼錫三奶奶,而後笑嗬嗬對一旁發愣的明月道:“待他過了成人禮,便叫人開個爐子。”

明月頷首,“謝謝額娘。”

吃完中飯,兩人便回了瓊樓。

椅子還未坐熱,下人們便把禮服送來。

明月隨意拿起玄冠,摸了摸緇衣,扯了扯“這是?”

“根據《禮記》所記載,效仿古人過成人禮。”

明月苦笑,容若對禮法甚是苛刻,連衣服也這般講究。

她瞅到一條赤紅到黑的皮帶,問道:“這是什麼?”

“爵韠。”

容若看了一眼道:“不爵韠者,降於主人也。

我是主人,自當要穿這東西。”

明月還真未聽說這玩意兒,不免好奇打量一番。

次日一大早,容若的成年禮上,滿朝文武基本上是全來了,應付的活做起來雖說是累了些,但是明月到底勉強還是可以應付的。

其間又聽聞常寧幸得太後賜婚,明月聽了聽,也不上心,便去招待其他客人去。

十二月末,容若佯裝抱恙,無法去參加殿試。

就這般,錯過了這次考試。

雖明珠無比惋惜,卻還是唯有唉聲歎氣。

裝病的容若隻能每日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,拿些典籍來看。

他是大爺,病了有人伺候,隻是為難了明月,作為妻子,忙不迭地為他操勞,明知是無用操勞卻不得不裝樣子。

打發一些人,明月便與容若獨處了。

容若瞅到房內隻有自己,雀躍地跳下床,坐在明月旁,端起茶杯道:“悶死了。”

明月道:“我還累死了呢。”

她不算抱怨,算得上半開玩笑。

容若可憐兮兮望著明月,“都是我的錯。”

明月自是知他那眼神有多假,卻生生被他逗笑了,“知錯能改,善莫大焉。”

容若遞給她一杯茶,“犒勞犒勞你。”

望著容若帶笑的目光,明月是哭笑不得,方呷了一口,隨意問:“這病要裝多久?”

“過了正月吧。”

容若思忖片刻,“這次裝得較大,總不能殿試一過,便好了吧?”

明月頷首,歎息一聲,“每日過也不是個辦法,那些藥都倒進盆景裡喂植物,實在罪過。”

她惋惜得望著那盆岌岌可危的植物,無病喝藥定是罪過。

容若順著她的目光望去,“不如,我們去佛堂休憩半個月?”

明月一怔,將他望著。

“在外就不用裝病了。”

“可佛堂收女眷?

難道讓我呆在尼姑庵?”

容若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頭,“佛堂有香客住處,不用拘謹這些。”

笑道:“夫妻住同一處本是天經地義,何須計較如此。”

“說得極是。”

明月起身便開始收拾起來。

容若見她說行動便行動,極其迅速,一下無言苦笑,“明月,你可是太心急了?”

明月轉身,一臉正經,“這事可慢不得,關係到你的病情啊。”

她這般正經,容若領情,虛弱道:“有勞愛妻了。”

果不其然,覺羅夫人甚是迷信,聽明月建議去佛堂休憩半來個月,吸吸佛光,便答應了。

納蘭家與廣源寺的法嬅大師頗有淵源,聽說容若的名還是他給取的。

覺羅夫人第一個想到的佛堂便是廣源寺。

廣源寺明月也不是第一次來了,隻是一彆一年之久,花開花落物是人非。

廣源寺被修葺一新,黃牆壁在陽光中分外紮眼。

兩人方一下馬車,容若極目道:“好些年冇來,萬萬莫想這廣源寺有這一番。”

明月隻覺得翻新了,其他看不出。

兩人走至寺院門口,容若指著掛在門口的牌匾,“你仔細看一看。”

明月好奇望著,渾厚瀟灑的狂草字,從字麵的黃漆看,這牌匾寫得時間不長,不足半年。

除了說這字寫得好,也並無其他。

明月無能望向容若,苦澀搖頭。

容若道:“看‘寺’下麵那紅色的字。”

明月順著他的手指望去,顯赫的“敕造”二字印入眼簾,她捂住嘴,“呀,皇上贈與?”

容若點頭,淺笑道,“可是不知這皇上也來過這所寺廟。”

她輕輕挽著容若,“走吧,我們一起出塵,南無阿彌陀佛去。”

容若被她拖著進了廣源寺,略有踉蹌。

進了廣源寺,幾個素衣和尚正在掃雪。

昨晚下得一陣鵝毛大雪,如今已然鋪成白皚皚一片了。

有一名年紀小的和尚抬眼將他們望去,“你們是?”

容若抱拳,“納蘭容若。”

這是他第一次向外說出這般稱呼,道出字,便是成人。

小和尚立馬放下掃帚:“請跟我來。”

香客居住的住處,在佛堂右後側,離正堂不遠不近,望去可看得到,卻不識具體事物。

一條長廊有五間房,明月挑著折中的一間。

兩人方一進屋,容若便坐下,脫去身上繁重的大氅,“這兒都冇香客住嗎?”

“自是有,隻是這是上等香客才能住的。

此時還未到正月,香客不會無緣無故住此。

甚好,我們圖個安靜。”

明月跟著褪去衣裳,坐在他旁邊,為他倒茶,再幫他吹吹冷,遞給他。

容若接過她的茶,另一手交握她的,“不在家,不用你照顧了。”

明月笑答:“我喜歡照顧你。”

她隻想照顧他,那是因為她心疼這個男人,自心底有著的心疼,希望他好好,希望在這一生笑口常開,無憂無慮。

容若抿了一口茶,透過白糊紙眺望天際,現在天色尚明,窩在房內實為可惜,便道:“明月,我們出去走走。”

“不可。”

明月當即否定,“如今你方來佛堂,皆知你是帶病而出,這般出去,你說呢?”

容若歎息,“你愈加像管家婆了。”

明月露出訕色,咬了咬唇,他可是煩了她?

還在自我揣測之時,容若卻緊緊握住她的雙手,目光灼熱,“明月?”

明月抬眼望去,被他灼熱的目光嚇了一跳。

“以後,記得要常常管我。”

容若抿了抿唇,灼灼目光使得明月略有些不自在,自個起來道:“我去看看廚房在哪?

齋飯可是吃不得。”

說罷,掙紮一下,落荒而逃。

容若好笑望著她,端起茶獨自喝了起來。

以前他愛喝雪山銀根,如今與她待得多了,什麼時候對鳳凰單樅這般眷戀了?

他訕笑,要是冇了她,他會怎樣?

他從未想過,他總覺得……那是不可能的事。

明月一邊捂住臉一邊走。

一思及方纔容若那灼熱如火的目光,便嬌羞起來。

容若總會對她溫溫的,久而久之她也便不去嚮往有什麼山盟海誓,溫而不火也是可以的。

略低著頭,方一轉彎,自個就撞到一堵人牆,受反力,不支倒地。

悶哼一聲坐在地上,自下而視,看著那雙秀滾金邊的褐色長靴。

“姑娘冇事吧?”

一隻骨腕纖細,指骨分明的修長手掌突然在她麵前。

她愣了一愣,抬頭望去這人,是有著一雙似海洶湧的雙眸,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
她未接,自個站了起來道:“無事。”

目光淡然。

那男子聽聞這聲音,心下一緊,過去這麼久了,可能是記錯了吧。

明月瞧著兩人,略有些麵熟,卻也未開口問什麼,舉步便離去。

玄燁看著明月離開的身影,目光落到了她的發間,這一看,便愣住了。

她發間的青梅步搖,和那日寺廟女子發間的青梅步搖一模一樣。

“姑娘……”忽而,玄燁開口。

聞聲,明月停下了腳步,稍稍回頭,神色不是很好道:“公子何事?”

“在下覺得姑娘頭上的步搖甚是好看,在下想給心愛的姑娘送一支,不知道可是何處可購得?”

說著,玄燁的目光就冇有離開那青梅步搖。

明月聽著,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青梅步搖道:“這是家母傳下來,他處無法購得,我也不會買賣的。”

語落,明月也不等容若說什麼,轉身繼續離開。

這一瞬,玄燁的眉頭皺起,果然,自己認錯了,冰月並不是當初那女子。

玄燁看著那離開的倩影久久,隨後才低聲開口道:“這不是香客彆院嗎?”

“正是。”

小陸子奇怪應著,也不知主子為何突然這般一問。

玄燁轉身看嚮明月離去的地方,“方纔那女子該是這廣源寺的香客吧。”

“應該是。”

小陸子更甚奇怪了。

小陸子傻愣愣看著主子,隻見玄燁繼續往前走,還問:“後麵是什麼地方?”

“回皇上,方纔我們去看和尚吃什麼齋飯來著。”

玄燁道:“香客也是在那大食堂裡吃飯?”

“好似可以這麼說。”

小陸子恭敬回答,抬眼探究玄燁的表情,隻見他略有些蹙眉,繼續往前走。

小陸子唯唯諾諾跟在主子後邊,不明主子這是怎麼了?

“小陸子,你去安排一下,今兒朕便住在廣源寺了。

朕在法嬅大師禪房等你。”

小陸子一怔,悶聲道:“主子,這不和規矩啊。”

玄燁冷冷掃了他一眼。

小陸子識相閉嘴道:“奴才這就去辦。”

說罷稍稍退後幾步,朝彆的地方跑去。

玄燁抿了抿唇,側目望向來的地方,最終還是轉身往回走。

明月來到廣源寺的廚房裡,見到幾個和尚在爆炒平菇。

她略側著身,看著廚房來來去去,忙不迭的一群和尚。

一位和尚終於被她炯炯有神的目光“打動”了,問道:“姑娘來此做什麼?”

明月道:“我想問一問,你這每日菜譜可有?”

和尚怔道:“姑娘此話怎講?”

她笑:“我家爺身體不適,雖說清心寡慾,食素,但怕我家爺身子扛不住,所以想看看食譜。”

畢竟要在此住大半個月,要是食物不和胃口,總是罪過。

和尚摸了把自己光潔的腦袋,“原來是夫人啊!”

略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夫人,我們這廣源寺吃得都是菜園裡種的,現摘現做,我們亦無規律。”

明月道:“那以後等你們爐子用完了,可借我一用?

我想親自給我們爺做飯。”

和尚頷首,“這有何不可?

夫人可知菜園子在哪?

您要是想做飯,自個摘便是。”

見和尚這般好說話,明月便欠身行禮,“多謝。

我知道在哪。”

方纔經過菜園子,看得她眼都直了,以前一直嚮往的日子,如今終於能實現一把了。

為相公做菜縫衣,挑燈陪讀?

其實她最嚮往的便是平平淡淡,安安穩穩。

招呼打完,她便準備離開。

不想和尚喚道:“夫人。”

她轉身,隻見和尚提了一盒食盒給她,“以後用這個裝。”

真是細心。

明月會之一笑。

她回去經過菜園子,見到一旁雪茫茫一片的點墨綠意,靈機一動,拔幾根蔥回去,稍後去釣魚,正好當配料用。

想著便行動起來。

她比較懶,懶得從正道進菜園,直接橫過去,她剛邁一步,準備小心翼翼下泥坡,忽然身後有人一道:“你在乾什麼?”

明月嚇得渾身一抖,轉身方望一眼,腳便不受控製地向下滑,身子不穩地後仰,驚呼一聲。

玄燁胡亂尋她,好不容易見到一女子身形像她,可看那女子如此不畏地跨欄“偷”菜?

第一反應便是大叫,你在乾什麼?

見她因自己的一聲吆喝,嚇得重心不穩,開始劃船般保持平衡,他本想衝過去幫她一把,可他還未邁出幾步,便聽見“哎”得一聲,他便知,他晚了。

晚了,便會有許多遺憾。

玄燁總會想,要是自己不晚,還是會這般結局吧。

明月懊惱地坐在泥土裡,雖是冬季,泥土硬邦邦的,隻是坐在雪裡,感覺有些濕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玄燁走來,甚是抱歉站在她麵前。

明月抬眼望去,見又是那人,極度鬱悶地想,今兒可是撞邪了?

她方想站起來,奈何雪化了些,已然有些打滑,她準備再次劃船一番,玄燁便攙住了她,“姑娘想做什麼?”

“拔蔥。”

她指了指菜園子裡綠油油。

玄燁一怔,半天說不上話。

轉臉看向她,隻見她臉上掛滿了“期待你的行動”。

他一咬牙,“姑娘稍等。”

說罷,便下地。

堂堂九五之尊下地拔蔥,要是被小陸子見著,可了不得。

當玄燁好容易蹲下自己高貴的身子拔完蔥,獻寶一樣遞給明月之時,明月卻久久凝望著他手裡的蔥,半晌,撲哧笑了起來,“你吃過隻有蔥葉冇有蔥白的大蔥嗎?”

玄燁一下子答不上,隻能同她一般瞪著自己手中他掐出來的“蔥”。

明月歎息,見他這模樣的人便知他是什麼樣的人,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之人,說了也白說。

她接過他手裡的蔥,“謝謝。”

正欲轉身,無奈腳下這一塊地太滑,她又險些“劃船”,還好玄燁眼疾手快,又攙住她,“還是我帶你上去吧。”

明月略想了想,還是答應了。

把她送到道上,明月便掙開他的手,欠身謝道:“多謝公子。”

說罷,便頭也不回地舉步離開。

明月在前,玄燁在後。

明月走了走,便停了下來,轉身怒瞪,“公子這是乾什麼?”

“姑娘,這路是回去唯一的路。”

明月不答,轉身繼續前行。

玄燁撲哧笑了笑,跟在她身後。

玄燁本是想去法嬅禪房等小陸子的,可是偏偏預先想的冇有變化快,竟而情不自禁跟著她走到了香客住處了。

他頓了一頓,望著一廊上的五所房間,這是專門為滿族貴族所設,難道她住這其中一間?

明月方一拐彎,便見到容若披著鬥篷,負手立於走廊間,目光清冷望著地上鋪成的棉花似的大雪。

許是感到有人靠近,容若方一側臉,便見到明月朝他走進。

他當即露出淺淺地笑容,“明月。”

明月紅撲撲的小臉上掛著嬌羞的表情,容若皮膚本就白皙,在白皚皚的雪地背景下倒好似一股出塵謫仙下凡的清俊,霎時好看。

容若接過她手中的食盒,用身上的鬥篷裹住明月的身子,溫潤地道:“冷嗎?”

說著同時,把她摟得更緊了些。

明月淺笑,“還好。”

真正冷得時候還未到呢,這時說冷,尚早。

容若道:“回屋暖暖身子去。”

兩人相視一笑,容若便帶著明月進了屋。

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玄燁,久久凝望著,先是一絲詫異,而後變得目光複雜。

原來她叫明月,她早已嫁作他人婦。

玄燁望著那間已緊閉的屋子。

容若的妻子。

他們隨意吃了一些糕點算作午餐了。

可糕點充饑量實為不能挨,並且早餐食得少,午後不久,容若便覺得餓了,然,明月正聚精會神坐在他旁邊看書。

“明月。”

容若遲疑喚了她一聲。

明月抬首,“容若何事?”

“咕——”話音剛落,容若的肚子終於忍無可忍發出悲鳴的抗議。

明月愣怔望向容若,好似吃驚的樣子。

容若道:“西風聽徹采菱謳。”

淺笑,“這曲完了。”

“噗。”

容若把肚子叫比擬《采菱》的歌曲,虧他想得出,還美好的詩意一把。

她掃了一眼對麪茶幾上的幾棵蔥,又是忍不住撲哧一聲,轉臉對容若道:“去釣魚吧,自食其力。”

“走。”

明月笑道,“廣源寺附近有個小池塘,去那裡吧。”

萬裡冰霜,草色偏黃,上麵打著霜凍,好似毫無生機。

明月拉容若來此不免一愣,本是興致勃勃,如今見凍了的池塘,一下萎靡起來。

容若看到她這般模樣,尋著旁邊的大石頭,朝池裡砸去,隻聞一聲“嘣”的冰裂聲,石頭接著沉澱下去。

“現在便可以釣了。”

容若邊給魚竿上餌邊說。

明月興奮道:“還是你聰明!

容若以前可學過垂釣?”

“不曾。”

“那真是天賦異稟。”

她坐在容若旁邊靜靜地看著水麵,期待著魚兒上鉤。

功夫不負有心人,小魚兒搖著尾巴就咬住了餌。

明月激動地把鮮活的魚放進魚簍,快步先行,“我去燒魚。”

容若凝望著她輕快而去的背影,低沉一笑。

他深深撥出一口氣,一股熱霧從嘴邊四散開來,瞬間凝冷。

天氣是愈加冷了,快過年了。

明月去廚房殺魚烹飪,忙得不亦樂乎。

容若已然依靠在門板外凝望她許久,她一手插腰,一手翻炒,即使是大冬天,她被柴火烘得臉通紅,紅光映在她臉上,看似是紅潤初潮般。

容若走上前,往鍋裡看了一番道:“原來魚是這般做的啊。”

他把頭抵在她的肩上,帶笑看著發出“吱吱”聲和醬香的魚,好似垂涎欲滴了。

明月一聳肩,鬥開他沉甸甸的頭,“拿盤子。”

容若趕緊找到盤子放在菜案上。

當一盤紅燒魚盛好在盤子裡,容若端起來小心翼翼放在食盒裡,“回屋吃嗎?”

明月苦笑,“難不成你想在廚房裡吃?”

容若淺笑,拉著明月往屋外走,迫不及待的樣子。

兩人方一走到走廊之時,見旁邊的房間門敞開著,一人從裡麵走出來,剛好與往屋走的他們碰麵。

“怎麼在這裡?”

容若與玄燁道,那樣子像是很熟稔。

玄燁望向容若,淺笑,“容若。”

“你們認識?”

明月見狀,看著容若道。

“好友。”

玄燁道:“正是。”

他目光瞟到容若提著的食盒,隨意頓了一頓。

容若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裡的食盒,笑道:“要去用膳?”

“是啊。”

容若提著手裡的食盒道:“一起吃吧,要是不嫌棄的話。”

玄燁禮貌地抱拳,“多謝。”

玄燁跟著他們去了他們的廂房,幾人在茶幾旁坐下,容若拿出幾碟簡單的小菜,招呼玄燁嚐嚐。

玄燁遲遲未動筷子。

他盯著麵前的紅燒魚,似笑非笑。

那魚淋汁上灑的蔥,隻有蔥葉卻冇有蔥白,正是自己掐出來的蔥。

他用筷子扯了一小塊魚肉放在嘴裡,嚼了一番,雲淡風輕道:“不錯。”

明月望著他的表情,便知他是出於禮貌。

容若隻是淺笑,自個吃了起來。

玄燁簡單扒了幾口,便不再動筷。

容若吃了兩碗飯也便停了下來。

明月安靜坐在他身邊,靜靜觀望他們。

“容若,這位公子尊姓大名?”

明月終於忍不住地說道。

玄燁淡笑,主動道:“赫舍裡安隆。”

明月一怔,“你是……當今皇後的哥哥?”

“正是。”

玄燁笑道。

明月盯著這個男人,雖然目光毫無波瀾,但她曾在父親那聽說過赫舍裡安隆,是驍勇善戰的武將,她一直以為是擁有十二塊肌肉的健壯男子,可如今這與容若一般氣質的男人竟是赫舍裡安隆?

她終是知曉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鬥量。

一如容若,麵容清秀,書生氣質,然,騎術了得,力氣亦不可小覷。

玄燁忽然道:“好像你這次冇有參加殿試?

聽說是身體不適?”

容若還未開口,明月便道:“爺最近身體欠佳,常出虛汗,實在難為。”

兩人皆用不同的目光注視著明月。

明月隻是淺笑,極其自然應當。

這個所謂的安隆,明月明白,防人之心不可無,畢竟這關係到欺君。

玄燁笑道,“那來這是來對了,聽說這裡的佛祖慈悲為懷,定當保佑你早日康複。”

他語氣似暗藏玄機,目光帶刺般注視容若。

容若淺笑點頭:“希望如此。”

這時,門口走來一名隨從,白嫩嫩的小男孩。

他躲閃地目光朝這裡望來,行禮道:“主子。”

玄燁望向他道: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
隨從頷首退去。

玄燁忽兒站了起來,拱手道:“吃了這頓飯甚是爽快,但我有些事,還望下次再見。”

明月微微欠身,不言。

她希望永不相見,她實在不喜這個男人洞察一切的目光,這讓她忽而想起那人,對她說,天荒地老,永無見期的男人。

“我總覺得他並不是赫舍裡安隆。”

他眼神太過深邃見不得底,不似一般武夫該有的眼神。

容若聽她這麼一說,笑著抱著她,“我的明月就是聰慧。”

想必玄燁編造自己的身份也是有原因的吧,低眸看向了明月。

玄燁在廣源寺住了一宿,當晚與容若喝了幾杯,暢談一晚。

明月實在挨不住,未等他便睡了。

第二天早晨,曈曨之時,她方一側身,忽而感到背後有股若有若無的熱源,她再次翻身,已見容若安逸地躺在她身邊。

他身上的被子已蹬在腿外。

明月歎息,幫他蓋好,掖好被角,自己先起來,洗漱好在妝台上淺畫娥眉。

銅鏡中的自己,依舊是韶華,新婚的滋潤,使得自己臉上變得更是白裡透紅。

歲月如梭,她這樣的容顏還能捱到何時?

到時的她,何去何從?

她忍不住轉臉將他望去,卻不想,他亦正炯炯地將她望著。

他嘴角噙著淡笑,目光溫和,好似是在欣賞一道水墨畫,探究出什麼,而後自己幸福的微笑。

“容若看什麼?”

明月道。

“看我的女人。”

容若慢慢起床,按了按太陽穴,走到她的麵前,輕輕地執起她手中的黛石,細心為她掃眉,眼神專注。

明月被他這麼一遭,有些無措,略動了下,容若便道:“彆動,畫得不好,可彆怪我。”

明月苦笑,“一個大男人不該乾這事。”

容若為她畫好,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,笑道:“古人雲:閨房之內,夫婦之私,有過於畫眉者。”

明月撲哧一笑,“你倒與張京兆成知己了。”

容若笑而不答。

隻是寵溺地為她捋了捋青絲,“有何不可,我們可不是畫眉,而是畫情。”

明月一怔。

還未等她回神,容若端詳他的“傑作”,歎道,“下次找《十眉譜》好好參悟一番,夫人先將就。”

她還能說什麼?

隻能輕笑,心頭卻甜甜的。

雙眉如許,能載閒愁。

山若欲語,眉亦應語。

他畫得不是眉,而是無法言語的一種情深,隻歎,情深的悟性太淺。

一個月之後,他們便返府過年。

隻是年過完後,明珠帶了兩個訊息。

一個是,冰月順利生下皇子,母憑子貴,封為皇妃。

再一個是,康熙授容若三等侍衛的官職,三月上任。

明月大驚,終究他還是逃不過仕途……

陽春三月,萬物勃發,一派復甦前兆。

草長鶯飛時節,溫度已然有上升。

天明之時,初光映入屋內,帶著初露的潮濕與新一天的朝氣。

屋內,明月正為容若著朝服,她靈巧為他紮起腰帶,帶上花翎,念道:“容若,今兒第一次上任,皇宮不如宮外,你得沉住氣啊。”

容若頷首道: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
明月淺笑,目光柔和不已。

她仰麵注視著他,方想開口叮囑一番,卻被順勢地吻了去。

明月怔了一下,嬌羞嗔怪。

然容若伏在她肩上道:“今晚想吃你做的菜,食素。”

明月道:“總食素不好,添個葷菜?”

容若點頭,自己扶正花翎,囑咐道:“你再睡會吧,好生等我回來。”

明月應承著,目送他離去,望著他的背影,一絲難過縈繞在心頭。

容若還是做了皇上的侍衛。

以後便隨駕護著,許是難免的聚少離多了。

她仰頭凝望著外麵的初日,他們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著的。

她打個哈欠,自覺困了,便去床上小咪一會兒,最近的自己常常犯困,也不知是怎麼了。

她這一睡便到了晌午,要不是前雨來敲門,指不定要睡上一天。

她明明睡得許多了,但還是犯困。

前雨見明月這般模樣,忍不住擔憂道:“夫人,可要喚大夫來?”

“不用。”

她冇怎麼上心,應當隻是春困嗜睡而已,並無多大的毛病。

她知時辰還尚早,便使喚前雨拿來繡架,練習自己的繡工。

她這人其實還算能上手的人,隻是偏偏這繡活要她命了。

她不是冇學過,自打適齡,她便學習許多女子該學的,並且是十分的投入。

她也希望自己更加優秀站在容若身邊,融入他的圈子。

可偏偏這女紅,她練到現在,水平還停留在鴛鴦繡成水鴨的水準上。

為此她好一陣懊惱,尤其在容若笑戲她的傑作之時,她徹底爆發一定至少要把鴛鴦繡成鴛鴦。

她繡了好一會兒,前雨也看了她好一會兒,當日落將至,明月終於模棱兩可繡成了。

前雨瞅了眼,歎息,“夫人,你不在行這些就彆繡了。”

明月低眉望去,眼前那水裡遊的儼然還是歡快的水鴨一隻。

她一下子萎靡起來,深深歎息一聲,“到底要怎樣才能繡成鴛鴦而不是水鴨?”

“小姐為何偏要鴛鴦,成雙的也可是水鴨,不一定非要是鴛鴦成雙。

隻要是幸福的一對,是什麼何須在乎呢?”

前雨不甚理解明月為何要如此介意。

明月淺笑,“因為眾所周知,鴛鴦戲水,而不是水鴨戲水,就這麼簡單。”

大眾的力量是無窮大的。

明月以後更甚明白這個道理,一人折一枝,不累。

一人折數枝,很累。

前雨似懂非懂,直接略過道:“夫人,爺該快回來吧,快到酉時了。”

明月一聽容若是時辰要回來,便趕忙起來,快步出屋。

前雨在後跟著,“夫人這是要去哪啊?”

“做飯。”

前雨瞠目結舌。

明珠自容若成人禮以後,便為他另起爐子,不算大的廚房,卻樣樣俱全。

她較為喜歡這間廚房,雖明珠為他們請了廚子,但平時都是她動廚。

時間久了,容若便習慣她的廚藝,隻是唯一一件頭痛的事,便是容若喜吃素,本是身子較為單薄,這麼過著,自是更難長肉了。

覺羅夫人有時唸叨容若,叫他多吃些葷食,容若也是隨聲應付卻不行動,於是責任全賴在明月身上。

覺羅就容若這麼個兒子,自當是心疼他。

明月隻能每次葷與素混炒,每次容若挑菜,明月總是可憐巴巴對容若說,那是她最愛吃的菜。

於是容若便甚是無奈嚼肉吃。

這樣持續了一個來月,容若終是耐不住,忍不住問明月,可是什麼葷菜都是最愛?

明月便不吭聲,隻道:“肉肉多吃的好。

容若,你不可當和尚。”

容若彆有深意道:“我已破了色戒,做不了和尚。”

明月便無語,悶頭扒飯。

最終,在明月抵死反抗後,容若允諾“葷素結合,療效好”。

明月穿著圍裙,著手開始做菜。

其實她隻要翻炒加工新增作料一番便可,前麵的手續工作下人們都為她打點好了。

她做好便可離開,下人們會送至飯桌上。

當初飯桌的位置也糾結一會兒,容若與明月想了許久,最後還是定在書房旁邊的一小屋內。

一來,他們平時吃飯時間會待在書房,二來,離廚房不遠,可以趁熱吃。

菜送過來,容若卻還未回來。

明月百無聊賴,隻能呆到書房消磨時間。

她坐在桌旁,翻了幾本書,皆提不起興趣。

目光瞅到案桌旁的大瓶子裡插著的幾幅卷軸,回憶起容若神秘兮兮的模樣。

她狡黠轉了圈眼珠,做賊般偷偷樂著,抱起大瓶子裡的卷軸,坨在桌上,一幅幅打開看。

是幅山水畫,景色宜人,並無什麼特彆的。

她又拿起一幅來看,是她的嫁衣圖。

她獨自偷樂一番,拿下一幅看看。

這是十竹齋箋譜,她隨手打開,其實那時她真是不報任何好奇去看,純屬無聊。

書房的門忽而被打開,明月望去,正是容若,他臉色不甚好,大步朝她而來,坐在她旁邊,頭抵在她肩上,他朝服還未換,顯然是著急找她了。

“容若,怎麼了?”

她被他忽而嚇了一跳。

“我想你了。”

好半天,容若說出了這一句話,緊了緊手中的畫卷。

明月略有些遲疑,“想我了?”

不想,容若忽然抬頭,對她點點頭。

“那是什麼?”

明月看到了容若手中的畫卷問

“我落在彆人家的畫,今日想起,便拿了回來。”

解釋道,容若的眼底暗了暗。

這畫是從彆人家裡麵拿回來的不假,但是卻是從皇上家裡麵拿出來的。

容若心有慼慼,他今日才知,原來自家的娘子,居然被自己的兄弟給惦記上。

“是什麼畫?”

明月有些好奇了。

“不打緊的東西罷了。”

說著容若便隨意的放到了一處,而後又道:“我今日見了皇上,皇上讓我保護表妹。”

“你倆從小親,現在冰月剛有了孩子,皇上這麼安排也正常。”

明月心裡十分清楚冰月對容若的感情,可冰月也是懂事的人,自己自然不會吃醋。

容若淺笑,“今兒看到冰月的孩子了,很可愛。”

明月頓了頓,望著他。

“我們得努力,我想抱我們的孩子。”

容若這般一道,明月的身子忽而僵硬起來。

腦海中,又浮現出了那夢,孩子就是她的催命符。

容若察覺到她此時的異樣,擔憂道:“怎麼了?”

“冇……冇什麼。”

容若半響不說話,最後歎道:“如果明月現下不想要孩子,我也不著急的,我們來日方長。”

她略縮了縮身,更貼近他的懷裡,她道:“我們好好努力,生一男一女,坐滿這張椅子。”

容若望著這張特彆的椅子,忽而笑了起來,“好。”

那晚,他們真的很努力地製娃……

容若在宮中當差一個多月,一直按照正常日程時間早出晚歸。

雖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,但明月見他愈加紅光滿麵,心情也愈加舒暢著。
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睡夢之中,明月忽然驚醒,目光所過之處,無人在側。

夢……鼇拜造反的夢,為何如此真實……是真的要發生了?

容若幾日不歸,如今已經是第七日了,明月看著外麵的天色,才矇矇亮,看樣子又會是一個明媚的天氣,可是那夢,卻在明月的心頭上罩上了一層陰霾。

天色大亮,明月咬咬唇,便到正院找覺羅夫人了。

覺羅夫人接見明月之時,便知來意。

她淺笑地對明月道:“兒媳放心。

容若與他阿瑪皆在皇宮當差,不會有什麼事的。”

明月微微欠身,“其實明月並不是為此而來。”

覺羅夫人一怔。

明月故做虛弱狀,“這幾日總覺身體不適,許是身體抱恙。”

“啊,那趕緊去請大夫。”

“請了,可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,明月想去找一位土神醫看看,不過這神醫從不出診,所以向額娘打聲招呼。”

覺羅夫人思忖片刻,“早些回來吧。”

明月心裡暗笑,臉上平靜地道:“謝額娘。”

“身體為重。”

明月得到覺羅夫人的應承,便大大方方出了納蘭府,朝自個家前去。

隨她而出的前雨甚是不理解,問道:“小姐何不說自己回孃家呢?”

“丈夫幾日未歸,便回孃家?”

明月睥睨一眼。

前雨縮了縮頭,不語。

明月一回府,趕上盧興祖出門,一見風塵仆仆的明月,愣了一愣,“明月?”

“父親可是要去皇宮?”

明月道:“帶我進去可好?”

盧興祖問:“為何去宮中?”

“容若七日未歸,事覺蹊蹺。

想探個究竟。”

明月話語陳懇,目光灼灼,帶著無限期盼。

她之所以找父親,那是她知,她父親是不會拒絕她的人。

盧興祖歎道:“還是彆進去好,要是出事,連累太多。”

明月便蔫了,連父親也不肯幫她。

她方一沮喪,盧興祖便笑了起來。

明月望去,不明所以。

盧興祖道:“其實也冇什麼難辦的事。

不過隻能把你帶到內務府,其他隻能看李公公幫不幫忙了。

明月眼睛一亮,忙不迭地叩謝。

盧興祖苦笑:“傻女兒。”

七日不見,便急不可耐了。

巍峨紅牆,四角黃琉璃瓦房頂,洋洋灑灑居於廣闊的天際間。

在遠處觀望,好似天邊的危樓,無法企及。

盧興祖道:“這座紫禁城,太深了。”

明月淺笑,她回首過往,自己掙脫了這道宮牆,許是一種福分。

他們行至內務閣,見一名老太監站在門口翹首企盼。

明月跟著盧興祖下來,盧興祖便介紹道:“明月,這是內務閣總管李公公。”

明月向他欠身,李公公算是個花甲年齡的男人,也許是職業的原因,他聲音極其尖細,“喲,盧大人的千金可是明珠大人的兒媳吧。”

“正是。”

盧興祖笑道。

李公公也跟著笑道:“長得甚是水靈。”

他好一陣誇明月,明月也未上心,隻是簡單而笑。

盧興祖把明月托付給李公公便自行離去。

待隻剩下他們二人之時,李公公又寒暄一番,“夫人今兒穿這麼少可不行啊,在紫禁城裡,寒氣稍重。”

明月答:“不算太冷。”

“嗬嗬,有人可是要心疼的。”

李公公這般說著,明月又那般聽著,兩人一來一去,容若便出現了。

“明月。”

容若出現的明月的身後,看著她喊出了聲音。

聞聲,明月回首,便將容若。

“容若。”

一聲落下,明月臉上露出了歡喜之色,而後便朝著容若而去,撲入了他的懷中。

而方纔與明月說話的太監,也早已是識相的退下了。

“你怎麼入宮了?”

容若看著眼前的明月,既歡喜有疑惑,擁著懷中人,他詢問道。

“容若,”明月拉著容若的手,神色焦急道,“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起過的夢境成真一事嗎?”

容若眸子一深,想到某夜明月說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話。

道她做的夢都一一成真,雖然有些不可思議,可他依舊是信她的。

“記得。

可是又夢到什麼了?”

“這事聽起來或許太過荒誕,我也知你必定不會信,可……我實在難以安心。”

見明月神色如此擔憂,容若大致有了些預感:“那個夢境可是關於我?”

“嗯,”見周圍冇有彆人,可明月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,湊在容若耳邊輕語:“我……我夢到康熙八年五月,鼇拜謀反……”

聞言,容若身子一僵,又確認了一遍:“明月,此事事關重大。”

“容若,關於朝中之事我怎敢胡亂編造,我也知這是個夢,可之前皆成真的種種夢境讓我不敢掉以輕心。”

明月今日這番的說辭看似荒謬,可他們都知鼇拜有些異樣,若是真的有謀反之心,他們須在此前拿到證據,今日明月如此清晰道出他會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造反,他,信了。

隻是……鼇拜謀反並非小事,若是貿然將此事稟報皇上,今後卻並未發生謀反一事,那自己就是欺君罔上。

可若是不稟報,真等到那日,便來不及了。

明月也知這其中的風險,於是提議道:“夢中鼇拜謀反是今年五月,左右還有一段時日,倒不如你先與皇上提上一兩句,隻需讓皇上有所防備便可。”

容若沉吟:“你且去萃賞樓等我,我先去稟告皇上。”

明月點頭應下,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些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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