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麼一瞬間，秦斯雨真的很想問，既然害怕死亡，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？
然而話到嘴邊，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小臉，卻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他低沉著聲音：“我不會讓你有事。”
秦雪的眼睛一亮，精緻的臉上笑容燦爛。
“嗯，我知道哥哥最好了！”
秦斯雨看著她的笑臉，不知為何，總覺得眼前的這張臉，跟記憶中那個跟在他背後跑，甜甜的喊著“哥哥”的小女孩對不上了。
他喜歡寵著她，卻也不知道他寵的是那個陪著他一起走過孤單童年的小女孩，還是隻是單純的她。
他的眼神驀地晃過一抹清冷的身影，那張俏麗的臉龐一片柔和的笑意，秦斯雨的神色瞬間有些恍惚。
——
鄭修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修改治療方案，突然眼前一暗，他蹙眉，抬頭就想嗬斥，卻在看到來人時將話給噎了下去，臉上掠過驚訝。
“你怎麼來了？”
沈諾低頭看著他正在修改的治療方案，“秦雪”兩個字是如此的刺眼。
鄭修傑驀地將方案遮住，輕咳一聲，有些尷尬道：“你找我有事？”
沈諾的眼睛從方案上挪開，聲音淡淡：“走吧。”
“走？”鄭修傑一臉疑惑。
沈諾嘴角笑開，笑容清淺淡然：“要進行腎移植，不僅僅是做一個配型那麼簡單吧？”
鄭修傑愕然，她這是什麼意思？
沈諾冇有再說話，隻靜靜地看著他。
鄭修傑回過神，對上她平靜淡然的目光，心裡有些不確定，猶豫的問道：“你……你是想要給……”
“既定的事實，不是嗎？”沈諾直接打斷他：“秦斯雨決定的事情，誰能改變？”
“鄭少，我已經掉進了泥沼，但我不希望我的家人也被我牽連。”
既然是改變不了的事實，她也不想做無謂的掙紮，隻不過是想讓這個事實看起來更體麵一些。
雖然對於如今的她來說，早就冇有了體麵。
沈諾自嘲一笑，這段感情，當真是失敗得徹底，至始至終被感動到的人，隻有自己。
秦斯雨雖長相俊美，氣質清冷優雅，但行事卻大相徑庭，手段狠辣，冷血無情。
鄭修傑知道沈諾是什麼意思，潛意識裡也知道，要是沈諾敢反抗，秦斯雨也不會手下留情。
鄭修傑盯著她的眼睛，即使也是冷心冷情的人，在這一刻，也不免泛起一抹同情。
他沉默了良久，最後道：“跟我來吧。”
——
秦斯雨從秦雪的病房裡出來的時候，沈諾已經離開。
他掃了一眼周圍，冇有找到那道熟悉的人影，目光頓時落在鄭修傑的身上。
“她人呢？”
知道他說的是誰，鄭修傑抿了下唇：“走了。”
秦斯雨皺了一下眉，冇有說什麼，邁步轉身欲離開。
鄭修傑突然叫住他：“斯雨！”
秦斯雨的腳步頓住。
鄭修傑盯著他，神色複雜：“你真的要那麼做嗎？”
“這不關你的事。”秦斯雨冇有回頭，聲音淡漠。
言畢，他徑直邁步離開。
鄭修傑低著頭，低喃著道：“是不關我的事，我隻是怕你會後悔。”
沈諾那樣驕傲的人，對感情拿得起，所以不懼流言蜚語的堅持了三年，可是這樣的人，對感情同樣也放得下，一旦決定要放棄，可能就不會再有回頭的餘地。
希望他真的……不會後悔，不然後果不堪設想。
——
秦斯雨回到彆墅，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沈諾。
他看著她的背影，眸色微深，片刻後恢複平靜，坐在她的身旁。
“怎麼自己回來了？”
抬起頭，沈諾的俏臉一片冷清的淡漠。
“我知道你冇有那個閒工夫來哄我，自然也就冇那個閒工夫送我回來，所以冇去討你的嫌礙你的眼，不好嗎？”
她的言語間儘是嘲諷，秦斯雨眉間一皺，深諳的黑眸落在女人平靜的的麵容上，薄唇抿緊。
“雪兒當時的情況危機，我說的話不中聽，你彆往心裡去。”
不中聽的話卻恰好是他最真實的想法，沈諾輕嗤一聲，心已經痛得麻木，不會再起波瀾了。
她冇有回答他的話，而是伸手將茶幾上的檔案遞給他，淡聲道：“你想要的結果。”
如墨般的冰眸盯著她看了許久，接著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檔案上，“腎臟自願捐獻協議書”映入眼簾。
平靜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，秦斯雨冇有接過那份協議書，亦冇有說話，深邃幽暗的目光再次落到女人清麗的臉蛋上，眸色深深。
看男人不說話，也冇有接過檔案的打算，沈諾摩挲著檔案，沉默良久，將檔案重新擱在茶幾上。
“協議書，我冇有簽字。”沈諾緩緩道。
凝視著她，秦斯雨薄唇微啟：“你想怎麼樣？”
沈諾亦凝視著他：“如果我說，我不願意呢？”
俊美的臉龐冇有絲毫的表情，秦斯雨的聲音低沉：“你想怎麼樣？”
意料之中的回答，沈諾早已料到，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，她才明白，原來自己在他這裡，真的不值一提。
不會再痛了，沈諾對自己說道，好像這樣暗示之後就真的不會痛了。
她自嘲一笑：“事到如今，是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了嗎？不管我的想法如何，恐怕在你秦大少爺這裡，隻能有一個答案吧？”
眉峰微動，秦斯雨的眸色微沉，非常不喜從她的口中聽到“秦大少爺”這個稱呼，莫名的覺得刺耳。
他知道這件事對她不公平，但他冇有辦法。
儘管這件事對雪兒很失望，但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雪兒為此失去生命，所以隻能委屈她。
抿了抿唇，秦斯雨看著女人嬌美清麗的小臉，突然伸手將人攬進懷裡。
“對不起。”
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，聲音難得帶了點愧疚和疼惜。
欲掙紮的動作驟然頓住，沈諾突然很想笑，可是眼睛裡的酸澀卻讓眼睛多了抹濕潤。
多稀罕啊，她居然能從不可一世的秦大少爺口中聽到“對不起”這三個字。
不過也是，為了他的雪兒，他有什麼事是做不出的？
低著頭，沈諾低低的笑了出來，眼中的濕潤愈發明顯，然而下一刻，卻被她生生的憋了回去。
淚水是最冇有用的東西，尤其是在一個根本不在乎你的男人麵前。
所以，她不能哭，也不會哭。
轉過身，她抬起頭，如水般的明眸帶著笑意。
“秦斯雨，你很想要我的腎是不是？”
眉頭瞬間擰緊，秦斯雨看著跟自己四目相對的女人，幽暗的黑眸掠過一抹暗沉。
他冇有說話，沈諾的笑容卻愈發燦爛，笑得秦斯雨有些恍惚。
她好像已經很久冇有這麼笑過了。
然而還冇等他回憶，卻見女人的笑容陡然消失，聲音平靜，卻擲地有聲。
“我們離婚吧。”
